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願醫眼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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願醫眼疾

轉眼到了五月,兩人學琴已有半年,崔筠雖對張省的態度不甚滿意,但半年下來,張省也能彈奏幾首曲子,況且她也大約猜到賈軒送張省來學琴,主要還是想磨磨他的性子,也不十分要求他,謝浮光因態度認真,又勤奮,則更好一些。

這一天,張省順利彈完一首《酒狂》之後,不知從哪裏拿出一壇酒,對崔筠道:“小師傅,古人說對酒當歌,我這首曲子彈完,大家一起喝一杯如何?”

崔筠搖搖頭,張省又勸道:“小師傅,古人雅士常常以琴伴酒,況且這大好時光,不喝兩杯不是拘束了?”

張省求助的看向謝浮光,謝浮光不說話,崔筠卻有所松動,終於道:“我們到院子裏去。”

張省高興的吹起了口哨。

等三個人都坐到院子裏,阿照擺上酒盅小菜,張省對她道:“阿照姑娘,我們都在這裏看著小師傅呢,煩請您去後院熬兩碗解酒湯來。”

阿照掃了他一眼,這是在支開她呢,但又一想,謝浮光在,他也翻不起什麽浪來,就轉頭去廚房了。

三人坐定,張省為二人倒上酒,執起杯道:“小師傅,謝兄,以前我不懂事,多有得罪,先敬二位一杯。”崔謝二人跟著飲下一杯。

然後張省舉起酒杯對崔筠道:“一日為師,張某敬您。”

...

就這樣你來我往,崔筠第一次喝酒,哪裏頂得住他這樣相勸,不過三五杯酒下去,已經意識昏沈,倒在桌上。

張省見崔筠倒下,唇角一擡,對著外面吹了個口哨,又喊了謝浮光一聲:“你還楞著做什麽,快過來幫忙!”

謝浮光這半年個子猛竄,嗓音也變了許多,見張省如此,雙眉一皺,起身擋在崔筠身前:“你要做什麽?”

張省恨他冥頑不靈,急道:“還能做什麽,為她醫眼疾,王大夫這就過來。”

謝浮光道:“姑娘不願意,你別想動她。”

張省呵呵一笑:“就憑你?”

兩人爭執間。崔筠忽然叫了一聲:“叔母,叔母,您別走!”兩人都嚇了一跳。

這時候賈營帶著王鴻信跑進門來,兩人一腦門的汗,原來方才崔筠答應喝酒之時,賈營聽到張省那聲口哨,就沖下山去請王大夫了,王大夫一聽崔筠願意醫眼,也跟著跑上山來。因都是老熟人,林英等也不攔他們,他們長驅直入的進來,就看到崔筠趴在桌上。

王鴻信兩眼放光,張省閃身上前,一把擒住謝浮光,謝浮光拼死掙紮,但他一個人本就難敵張省,再加上賈營和王鴻信,也只好眼睜睜的看著崔筠被賈營扶起。

謝浮光急忙喊出一聲:“不要在這裏!”

王鴻信點頭,道:“放心吧,姑娘不願意別人看見,你們誰都不許進。”

崔筠確實聽到有人扶她,害怕道:“叔母我不治眼了,你別走。”

謝浮光聽到這一句話,只覺得驚心動魄的,他心裏有某種猜測正在被慢慢證實,此刻他低著頭,神情冷冽,阿照這時候進來,看到張省擒住謝浮光,王大夫正想將崔筠往內扶,嚇了一跳,正想去叫人,卻聽王鴻信道:“你們還想不想醫眼疾,想就過來幫忙!”

阿照同王鴻信進去了,張省這時候終於放開了謝浮光,謝浮光倒是沒做什麽,他對張省道:“你闖的禍你收場,別讓姑娘知道這事。”說完就去門口守著了。

等王鴻信出門,張謝二人都迎過來,王鴻信神色頗為凝重,看著他倆道:“她體內餘毒雖清,但眼傷已成,怕是不好治。”

“毒?”謝浮光很是驚異,“阿照姑娘說,姑娘眼疾是因為當時夫人去了,她日夜啼哭,後來患了病,漸漸看不見了,怎麽有毒?”

王鴻信白了他一眼:“要是別人或不能這麽肯定,但老夫就不一樣了,我什麽樣的病患沒見過,這丫頭不用說,就是中毒導致的眼疾。”

張省對她為何中毒不感興趣,他問道:“還能治嗎?”

王鴻信道:“不知道。”

張省急道:“你這麽會不知道呢?”

王鴻信道:“我得回去想想。”張省又想說話,王鴻信白了他一眼,“你急,我看那丫頭可不急,你要想治病,先說服她,讓她過來老老實實說說病情病狀才是,你回去吧!”

王鴻信走了,張省倒是垂頭喪氣的,他知道經此一遭,恐怕崔筠的眼疾難治,謝浮光見他這樣,疑問道:“你何時如此關心起姑娘來了?”

張省道:“有嗎,關心倒是談不上,我是想著...,我幹嘛要跟你解釋。”

謝浮光道:“說起來,我們一起學琴讀書,也算是...老熟人了,你將來要做大將軍的人,怎麽行事如此沒有成算,你就不想想,姑娘醒了知道這事,你要怎麽辦?”

張省道:“她怎麽會知道,你不說我不說,王大夫和賈營也不會說,她就不會知道。”

“可是,”謝浮光蹲了一頓,“誰說我不說的?我不會欺瞞姑娘。”

張省怒目看他,想了想無奈道:“我今年十六了,可能很快要走了,我不怕。”

謝浮光微微點頭,你不怕就好。

不過這次之後,張省許久沒有上山。

崔筠那次醒來,倒是沒問這事,但是謝浮光還是找了個時間同她說了,她聽了久久不語,只因阿照早同她說了這事,還說當時謝浮光護著,沒人看過她的眼睛。因此崔筠倒沒有過於對謝浮光生氣,反而問道:“王大夫怎麽說?”

謝浮光道:“說是中毒致的體弱。”

崔筠立刻搖頭反駁道:“不可能,叔母寸步不離的照顧我...,我只是生病了,走,我們這就下山去找王大夫!”

她說著就起身,謝浮光連忙攙扶,崔筠道:“這就走,我要親耳聽他說。”

謝浮光應聲,命林英去請軟轎,一行人快步下山去了。

到了王鴻信家門口,謝浮光讓林英二人在門口等著,自己帶著崔筠進去。二人說明來意,王鴻信自然很是高興,讓人都到外面等著,自己帶著崔筠進了診室。

一炷香的功夫,崔筠已戴好眼紗出來,謝浮光見她隱有失落之色,就知道中毒事真。但他卻不好出言安慰,只是站到崔筠身邊去,隨時準備走。

就在與王大夫告別過之後,卻聽到盼蘭一聲:“爺爺!”拉著一個婦人進來,盼蘭見到崔筠也在,轉頭對那婦人說了一句:“崔姐姐也來了!”

那婦人聽了,卻忽地捂住臉,盼蘭道:“珍珍姐你怕什麽?”她這樣一問,謝浮光才看出,這婦人竟是去年桃源寨領頭那個叫李珍珍的少女,只見她臉上一片青紫,左臉微腫,嘴角滲血,貌似是被人打的。

李珍珍見幾個人這麽看著她,不覺眼角含淚,跑過去跪在王鴻信身前道:“爺爺救我!”

王鴻信扶起她,拍拍她的肩膀道:“我看看你的傷。”李珍珍呼痛,她胳膊上盡是傷疤,又有外人在,哪肯就此捋上袖子,王鴻信嘆氣道:“也不是我說你,你總躲著也不是事,就該回家叫你哥哥去白家一趟,也好給你出出氣。”

李珍珍哭道:“可是我娘重病,我一回家,她知道了這消息,哪裏受得住?”

王鴻信也不想再勸了,這種勸來勸去的車軲轆話,他說了無數遍,但李珍珍念著娘親病重,死忍著不說,因此一日日的被搓磨下去。

李珍珍哀哀哭著,王鴻信不管,在場的其他男子自然不敢說話,就在僵持之時,崔筠忽道:“你既然念著你娘親,你怎麽不想想,你娘要是知道你這樣受苦還為她忍著,她該多傷心呢。”崔筠並沒有看李珍珍,她像是對著空氣說話,“再說,你既然不敢回家求助,就該自己想辦法解決那人。”

李珍珍還在哀哀哭泣,崔筠冷冷道:“王大夫善用毒,賈爺爺會武藝,你還要什麽,我給你。”

李珍珍擡頭看她,見蒙著眼紗的少女表情堅毅,語調雖輕卻十分堅決,她心頭突然起了一個念頭,她一直在退縮,自己安慰自己說是為了娘親,可是如果為了娘親,她娘真的願意她這樣忍著苦痛被人搓磨嗎?

其實是她懦弱。

李珍珍站起來謝過王大夫,說著就要走。崔筠卻留下了,她同王鴻信說:“王大夫,可否為我醫治眼疾?”

張省這一天卻不在,他同師父去了一趟新京,一回來,見林英二人守在門口,不覺心中一驚,暗道不好,上次把崔筠灌醉之後兩人還沒見過面,如今見了崔筠,不知她怎麽發火呢,好在今天得了一些消息,或許可以糊弄過去。

誰知兩人一進去,見王家院裏十分熱鬧,獨獨不見崔筠的面。張省留了個心眼,拉著盼蘭悄悄問,盼蘭嘴巧,將今日發生的事一五一十說了,張省聽到最後已是震驚:“你說什麽,小師傅願意醫治眼疾?”

張省暗自得意,覺得或許是自己的功勞才使崔筠解開心結,因此他收了怯意,專心等著崔筠出來。

方才王鴻信為崔筠行針,出門見門口圍了一堆人,不等別人說話,只交代一句:“都別催,這事急不來!”

眾人也不敢問,崔筠出門時,謝浮光提醒她賈軒和張省在外面等,崔筠向賈軒行了一禮,卻並未與張省搭話,甚至看都未看他一眼,張省心裏跟油煎一眼,眼睜睜看著崔筠上山去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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